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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男子亲述缅甸洗钱经历

8月9日,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事侦查大队办案区,“吱”的一声,房门推开,自缅甸被劝返的犯罪嫌疑人李亮(化名)戴着手铐走了进来。


(相关资料图)

2022年4月,受害人张某报案称被裸聊敲诈勒索26万余元。经调查资金流向,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抓获了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的4名犯罪嫌疑人。  经讯问,犯罪嫌疑人陈某供述上线系其隐于境外的丈夫李亮。   

经过民警长达1年的政策宣传,2023年5月28日,犯罪嫌疑人李亮自行前往海关自首。7月26日,其被民警押解至乌市。   

面对记者,李亮讲述了他在缅甸惊心动魄的遭遇,以下是他的自述。   

悬崖未勒马   

我之所以去缅甸,要从认识老肖开始说起。  2018年,我的体育用品店因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同时,我因扩充生意而背负的10万元贷款已到期。多方压力下,我对资金的需求十分急切。   

同年4月,我听朋友说有位经济实力不凡的肖姓老板回乡,急于赚钱的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托朋友结识了肖老板。接触中,我发现他不但戴名表、开豪车,还十分大方,乐于助人,这让我心生敬意。眼看还款日期临近,我向肖老板表达了想随其挣钱的想法。   

缅甸,这是肖老板对我描绘的发财地。他说那边百业待兴,钱很好挣,他还向我出示了往来缅甸的边防证件,称自己就是在当地做生意才赚得盆满钵满。   

我心动了。于是和肖老板沟通好行程细节后,我便带着70元,从老家安徽省坐火车前往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等候肖老板安排偷渡。在该县居住的2天内,一位餐馆老板与我闲聊时透露:“常能听到境外传来枪声,听说那边很危险。”   

这番话让我开始犹豫。2天后,肖老板开着豪车来找我,我向他求证餐馆老板所述的真实性,他说:“别听他们胡说,我就在缅甸发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打消了疑虑。事后想起来,那时的我错失了最后一次悬崖勒马的机会。   

当日傍晚,我被要求关闭手机,乘坐摩托车进入密林,在林间兜兜转转1个小时后,到了一条河边。   

“过了河,就是缅甸。”摩托车司机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说。我提着行李下车,看到一艘皮划艇从河道内急速驶来。艇内已坐了5人,除了驾驶员,其他4人都带着行李,风尘仆仆的样子。“还好,有伴。”踏上皮划艇,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深夜,我们到了河对岸,看到一辆面包车等在那里。上车后,前排2名大汉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我和其他人默默坐好,谁也不敢说话。  

面包车在缅甸掸邦东部第四特区首府小勐拉市的一家赌场门前停了下来,将我踹下车后,面包车疾驰而去。不多时,迷茫的我看到从赌场内出来的肖老板,他安排我在赌场入住,并带我在其中小赌了几把。   

人到中年,若非亲眼所见,我难以想象会有赌场装修如此豪华、资金交易量如此庞大,我很快就沉迷在这纸醉金迷的生活中了。   

我被卖了   

此后多日,我与肖老板在赌场流连忘返,日夜不分。到第5天上午,赌场经理带着打手找到我,称肖老板输了一大笔钱,欠下巨额高利贷,他已逃离,并将我抵押给了赌场。   

换句话说,我被卖了。   

此时悔意涌上心头,我却别无他法。赌场要求我当服务员,以工资抵债。为了避免挨打,我只得在落魄和惊慌中开始工作。此后半年,我在赌场当“经纪人”(指为赌场招揽客人并从中抽取分红者),帮零售店打零工,除了还债,还攒了些钱。但那时的我已染上赌瘾,很快,不多的积蓄被我在赌桌上挥霍一空。   

慢慢的,我越来越觉得钱不够花,想回国返乡的愿望也逐渐减弱。为了挣钱维持赌博和享受的欲望,2019年,我在小勐拉市某电玩城当起了“经纪人”。   

这是一个影响我后半生的工作。   

小勐拉市的电玩城绝大多数是赌博场所。我只需招揽赌客,并引诱他们掏钱赌博,便可获得一日200元人民币的工资。   

起初,这份工资勉强可满足我的开销,可随着我的赌博资金越来越大,我不得不寻找更多挣钱的门路。   

2020年初,我在电玩城结识了阿健。   

同样享受物欲生活的阿健邀请我为公司寻找银行卡,“1张1000元钱。”他说。我在当地对电信网络诈骗耳濡目染,自然明白他要我找银行卡是为诈骗集团洗钱。但没有犹豫,我同意了。 次日,我们来到小勐拉市一处大门紧闭的院子前,拎着行李走进去,一排平房前,有五六个端着冲锋枪的武装人员盯着我们,同时,身后的铁门被关闭了。   

我感觉不对,但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跟阿健走进一间办公室,一位中年女性正弯着腰,向办公桌前的头目祈求道:“再宽限2天吧,我实在没钱了。”头目冷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电棍,对着她打了一下,她惨叫一声,身体僵直,摔在了地上。其他打手随即将她拖进了旁边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闭,我的心也随之一跳。随后,我和阿健被没收了手机和行李,在头目的逼迫和监视下向朋友打电话借银行卡。当晚,一起诈骗得手时,我们借到了2张银行卡,正好用来走账。共4.5万元的诈骗金额是2个诈骗团伙协作的成果,因此,钱款要分作1.5万元、3万元分别打款,但由于阿健错报卡号,导致本该给头目的3万元被转进了另一团伙账号内,且对方拒绝退款,这可惹恼了头目。   

深夜,阿健被打手拉到隔壁房间,我听到棍棒打在肉上的“噗噗”声和阿健发出的惨叫声。接着,头目用枪押我上车,车开到一处楼房前,他用枪指着我的头说:“吞了3万元的团伙就在楼上,你去要钱!”   

别无他法。我只好走进楼内,低声恳求对方退款,可对方却嫌我啰嗦,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瞬间,枪声在我头顶炸响,我感觉一颗子弹贴着我的头皮飞过,顿时遍体生寒。   

真开枪了!我慌不择路地跑下楼,只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叫喊,为了保命,我只得再上了头目的车。   

钱是要不回来了。返回后,头目要求我与阿健赔偿损失。阿健的腰已经被打出一圈淤青,我受了枪声惊吓,魂不守舍。万般无奈下,阿健借朋友的车抵押给了头目,我们才被放了出来。   

只想活下去   

被放出来,我本该回国。   

可已经染上赌瘾的我又回到了电玩城工作,并相继认识了多名电诈、洗钱团伙成员,日渐堕落。   

2022年初,常来赌博的张老板找到我,希望将一笔资金转回国内。我知道,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的他想转移赃款。转移资金需要洗钱,我作为介绍人也有佣金,况且此时,我已与当地负责洗钱的黄某关系甚佳。于是,我便向张老板应承下来。   

当日,张老板首笔3万元顺利转回国内。可次日,接收这笔资金的银行卡却被银行冻结了。国内警方发现了?我感到惶恐。   

黄某却对此习以为常,她要求我提供新的银行卡,为张老板后续转账做准备。   

此后,我指挥3名同乡好友办理了8张银行卡,并以每张银行卡过账1万元给付200元酬金的形式向同乡们表示感谢,同时,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要求妻子在资金到账的第一时间取款,并按照指定账号打款。   

事情很顺利,这些银行卡日均过账数十万元,我们的收入也很可观。   

2022年5月,情况突变,其中一名同乡的一张银行卡在走账时突然被冻结,数十万元资金无法流动。当晚,盛怒的黄某要求我赔偿,我拒绝后,其将我吊在窗台上,指挥4名打手轮流用钢管、甩棍殴打我,打了大概半个小时,打手们开始在房内吸毒,然后,又轮流对我暴打,整整一夜,我被折磨得浑身是血。   

“我受不了了,只想活下去。”次日清晨,我在电话中对妻子说。她立即向黄某支付了赔偿金,我才得以活命。   

2次死里逃生,我认清了当地的形势。为了不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萌生了回国的想法。但我受了伤要治疗,钱也没攒下多少,更害怕回去面对法律的制裁。   

此后一年,我与家人保持联系,得知协助我办理银行卡的3名好友和妻子取钱打款一事已被公安机关查明。同时,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杨志虎与我取得联系,对我开展政策宣讲,鼓励我回国自首。5月28日,经过再三考虑,身体康复的我在杨志虎、安徽潜山警方合力劝说下,向海关部门自首。   

尾声   

李亮的妻子已被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12岁的女儿只能跟着亲戚生活。   

随着李亮落网,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已对张某被裸聊敲诈勒索案实现资金流全链条打击。   

目前,此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采访手记:   

欲望就如一个覆满鲜花的陷阱,一旦沉溺其中,终会被黑暗吞噬。李亮最初迫于生计,出境寻求挣钱的方法,谁知,却被欲望牵引,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陪他一起沉沦的还有家人和好友。   

不管是因为主动,还是出于被动,不管是如李亮般的明知故犯,还是其亲友的懵懂跟从,只要伤害到他人的利益,法律最终都将给予严厉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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