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杨润时生活照。照片由作者提供

在人民法院报社，什么样的记者是好记者？以我在人民法院报前后近12年的工作经历中所见所闻，我以为，2004年本报记者李岩峰等采写长篇通讯《苍天有泪湿白云》的过程，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生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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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2004年春夏之际，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向最高人民法院发来报告称，贵阳市白云区人民法院女法官蒋庆被歹徒杀害，依据蒋庆同志的表现，请求最高人民法院追授蒋庆同志全国模范法官称号。时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高度重视此事，但经了解，对于歹徒杀害蒋庆法官的动机尚有不同说法。肖扬院长指示我（当时我担任最高人民法院办公厅主任兼人民法院报社党委书记、社长），由人民法院报社派出得力记者速往贵州调查采访，务必查清事实报告院党组。经与报社领导班子商议，决定由李岩峰（时任报社总编室副主任）和杜中杰承担此项任务。

李岩峰、杜中杰到贵阳市后了解到，杀害蒋庆法官的凶手赵湘阳于案发第二天已被公安机关捕获。赵湘阳未成年时即因严重刑事犯罪被判有期徒刑，蒋庆作为该案主审法官，曾对该犯进行了长期帮教。该犯在供述杀害蒋庆法官原因时却诬称，蒋庆向他借钱并长期未还，他去讨要时遂激情杀人。如此一来，查清蒋庆被杀害的真相，就成了一个重大问题。李岩峰、杜中杰在白云区法院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采访了与蒋庆长期共事的法官和其他工作人员；查阅了蒋庆所承办的民事、刑事、行政等各类案件的案卷，查阅了蒋庆的工作笔记以及记录生活学习体会的各类文字；采访了蒋庆的丈夫、母亲和其他亲属；现场查看了蒋庆颇显寒酸的居所。他们还与承办此案的公安民警进行了多次沟通与交流，查阅了凶手赵湘阳的询问笔录及此前的犯罪档案。他们还走访调查了赵湘阳刑满释放后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以及与赵有过联系的人。此后，他们又到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和贵州高院，对院领导和熟悉蒋庆法官的同志进行了深入细致的采访。

李岩峰和杜中杰掌握了大量确凿的事实材料。关键的一仗开始了。李岩峰随同办案民警到看守所提审讯问赵湘阳。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也是智慧和意志的较量，李岩峰以平和的语气，与赵湘阳谈起蒋庆法官以真诚和爱心对他长期帮教的过程，谈起赵刑满释放后的工作与生活，谈起赵的收入和日常消费的情况，等等。赵湘阳突然意识到，以他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借钱给蒋庆法官。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赵湘阳受到了强烈的心理震撼，终于供认，他是为了与女友交往而找蒋庆法官借钱，遭到严辞拒绝后将其残忍杀害。李岩峰事后告诉我：当赵犯终于供出杀害蒋庆法官真相时，天上突然响起炸雷，接着是倾盆暴雨。“这是苍天为蒋庆法官洒泪，以大雨为蒋庆法官洗去凶犯泼的脏水啊！”李岩峰动情地说。

李岩峰、杜中杰返京后，撰写了内容翔实的调查报告，呈送院党组和肖扬院长。

最高人民法院党组经研究决定，追授蒋庆“全国模范法官”称号，同时，报请中央宣传部、中央政法委在全社会弘扬蒋庆法官的事迹。2004年10月28日，中宣部、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全国妇联、贵州省委在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蒋庆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同一天，《人民法院报》一版发表了李岩峰、杜中杰等撰写的长篇通讯《苍天有泪湿白云——追记贵州省贵阳市白云区法院优秀法官蒋庆》。蒋庆法官的事迹在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全国法院系统掀起了学习蒋庆的热潮。

此后不久，李岩峰被调到院办公厅任院长办副主任，主任是孙军工（后曾任人民法院报社副总编辑）。李岩峰参与了院里许多文稿的起草工作，因表现突出，多次受到表扬。那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文稿。有一次休息时，李岩峰对我说：“比起孙军工，您对我批评更多一些。”孙军工说：“这正是期望愈高，责之愈切嘛。”我们大笑起来。此情此景至今历历在目。

李岩峰出身山东农家，好学敏思，自律自强，在文、史、法等学科领域均有很好的学养。却不料，他正当盛年之时被疾病夺去了生命。我至今犹甚感哀痛！

在《人民法院报》创刊30周年之际，写下上面的文字，以纪念那段难忘岁月。

（作者系最高人民法院原办公厅主任兼人民法院报社党委书记、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