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到右依次为沈瑜、高民、孙海凤、顾骏。奚晓诗 摄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柔软的、坚硬的、快乐的、悲伤的,一段段岁月交织成一个个普通人的一生。
世界的角落
有一个他救过的孩子
沈瑜,男,32岁,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法院司法警察大队司法警察。
沈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妻子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红色贺卡在给他看,贺卡上写满了字:
“……一年前,当我得知自己被确诊了白血病之后,如同晴天霹雳,全家人也随着陷入无限的悲痛及无助中……当我濒临绝望差点就要放弃之时,您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命,让我重拾了活着的希望。亲爱的陌生人,你是我和我们全家的恩人,感谢您的奉献,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
写信的是一位患了白血病的17岁少年,三个月前,上海市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沈瑜,接着体检、通知、谈话、签字……整个捐献流程仿佛是一场赛跑。
谁没有过艰难的时刻呢!沈瑜躺在病床上,想起大学毕业时,自己为了找一份工作而四处碰壁,从战战兢兢拿着简历递给招聘单位,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厚着脸皮“杀”入公司直接问“你们这里招人吗?”他就像一条急着要下河的鱼,忙乱、迷茫、浑浑噩噩,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沈瑜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幕——那天,他已经应聘为一家批发公司里的销售员,带教师傅通知他早些到公司来。他兴冲冲赶到,以为有什么业务单子要做,没想到师傅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老板说你还年轻,让你去仓库帮忙搬东西。”
沈瑜心里一落,问:“我们不是跑销售的吗?”
“老板叫你干,你不干?老板要求的!”师傅生硬地回答。
于是,在一个极其炎热的夏日里,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小仓库里,刚刚大学毕业的沈瑜一箱又一箱地搬着饮料,箱子很重,有20多斤,汗水一点一滴地淌下来,很快,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人要在社会上吃口饭真难!三个月后,沈瑜拿到了警校录取通知书,他笑得合不拢嘴,而那段让他苦苦挣扎的岁月,也永久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次,沈瑜在法警大队办公室午休,突然对讲机响起保安的声音:“有人翻越法院大门!”
沈瑜二话不说立即带着特保赶到院门口,他看见一名40多岁的男子已经被保安控制。
“你这个行为严重违反了法律规定,情节恶劣,怎么可以随意翻越法院大门呢!”沈瑜严厉地对男子说道。
男子看着沈瑜,毫无反应。
沈瑜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继续吼,突然保安对他说:“这个人是聋哑人,听不到。”
聋哑人?沈瑜的脸崩不起来了,只见眼前的男子从怀里拿出纸和笔,写了起来。
“你到那里坐下写。”沈瑜赶紧示意男子坐到旁边遮阳棚下的椅子上。
“我从崇明过来,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但我不知道从哪个门进来,不好意思……”男子写道。
“你过来办什么事情?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沈瑜蹲下身,在纸上写着问男子。
“我老婆要和我离婚。”男子一笔一画地写。
“你这样的情况,最好有个家里人能陪你过来,这样沟通起来方便。”
“我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一个人了。”男子黯然。
沈瑜叹了口气,转身跑向院内的立案大厅,然后拿来一套法院印刷好的离婚诉讼指引材料给男子,这是法院专门为引导当事人诉讼准备的。
“这个东西怎么写,有什么用?”男子有点错愕,看着材料一脸茫然。
沈瑜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对法律一点儿都不懂。“你可以先到律所去问问,能不能给你提供法律援助。”沈瑜耐心地给男子写下青浦律协的电话和地址,同时叮嘱他其他注意事项。
离开时,男子紧紧握住沈瑜的手,一再竖起大拇指。沈瑜挺欣慰,能帮别人一把就帮别人一把,大家都不容易。
“以后周末有空了,我们去做点公益什么的吧。”沈瑜对妻子说。
自从有了娃之后,沈瑜看不得别人家的小孩儿受苦,总想为那些孩子做点事,这次捐献骨髓,他是青浦区第12例、上海市第411例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红十字会的志愿者特地给他送来了受捐孩子的贺卡。
能够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自己救过的孩子,这让沈瑜觉得很庆幸也很神奇。
“哎,听说接受我的造血干细胞后,那孩子的性格可能会慢慢像我,长相也会慢慢像我,我们俩之间的匹配程度比我跟儿子还高呢!”沈瑜对妻子说。
妻子笑了。
“你打我,你打我”
“你打我,你打我,只要你心里好受些!”顾骏紧紧抱着84岁的老太太,老人不停地挣扎,顾骏死命抱住,老人发狂般地举起拳头,一拳一拳落在顾骏的脸上、肩上、身上……
顾骏,男,31岁,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法院司法警察大队司法警察。
顾骏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外婆很疼他,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和自己外婆年龄差不多的老人抡起拳头打他。
那天中午,正在楼里执勤的顾骏忽然听到对讲机里的呼叫:安检大厅有状况!
顾骏赶到那里,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躺在长凳上不停地扭动上身,大喊大叫。老人下身瘫痪,身旁停着一辆轮椅。
原来,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因涉嫌贩卖毒品罪被公安机关逮捕并送到看守所。老人有一子一女,女儿长年在国外,对父母不闻不问,眼见着唯一在身边的儿子被带走,老人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她叫上保姆,坐着轮椅来到了法院。
“你先走吧!”到了法院立案大厅后,她支开了保姆,随后开始吵闹起来,当有法警试图上前把她抱上轮椅时,老人拼命推搡着,把轮椅上的帆布都扯坏了。
“你们把我儿子放出来!”老太太蛮狠地喊着,救子心切的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换回”儿子,只是,这样的目的根本无法实现。
法警大队的政委一遍又一遍与老人谈心,顾骏和几个同事也在边上劝导,接着刑庭庭长也赶了过来,给老太太解释法律规定。
时间一久,老太太似乎平静下来了。
“我们送您回家吧!”看到老太太情绪好了一些,顾骏协助同事们一起抱起老人,上了一辆警车。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老太太突然发作起来,不停地用手抽打自己的脸,刚坐上车的顾骏赶紧拉住她的双手,避免她受伤。随即,老太太用头到处乱撞,前排的车椅背、车窗、车顶,凡是能撞的地方她都不顾一切地撞过去。
顾骏有些始料不及,他不敢用力,但看着老人的情绪越来越糟糕,他只得一把抱住老人。于是,老人的双拳雨点儿般地落在他身上。
“你打我吧,打我吧,只要你心里好受!”顾骏一边说,一边死命保护着老人。
“反正我也见不到儿子了,死就死了!”老人的力气很大。
“发泄出来就好,你打我!打我!不要把自己弄伤了!”顾骏不停地说。
好不容易车开到老太太家,街道办的干部已经等在那里。出发前,警队联系了当地居委会。
老太太的家是一间40多平方米的老屋,家具很旧,顾骏等人合力把老人抱到床上,老人又开始脱衣服,一件又一件,随后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儿子以后放出来了,我可能也不在了!”老人喊着,顾骏感到很难受,脖子上还留着老太太撕扯出来的伤,是啊,儿子一走,她就几乎是个孤老了!
人生如戏。6年前,顾骏还没进法院,他以为法警工作就像电视里的法治节目,协助法官开庭就行了。等到踏入法院,他才明白,法警除了提押、开庭,每天还会面临很多琐碎的问题和突发的情况。
一次,一个30多岁患艾滋病的男子因盗窃被判刑,当听到宣判内容后,他反应激烈,张嘴就想咬人。站在男子身后的顾骏和另外一名法警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但男子竟然开始咬起自己的手,并不停地把伤口处的血喷向顾骏等人。此时,大队长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紧紧顶住男子的下巴,随后更多的人拥上来,这才控制住了疯狂的男子。
还有一次,顾骏开车回院,发现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原来,一名当事人拿着刀片在门口割脖子,法警队的文员迅速冲上去捂住当事人脖子处的伤口,足足半小时,直到救护车赶来。顾骏回院的时候,地上还留着一大摊的血,很黏,很稠。
做法警也是有生命危险的!顾骏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他想,如果当时是他看见那男子割脖子,他会不会冲上去?应该也会吧,也许犹豫一下?但肯定会冲上去,身上的这套制服会让他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惜外婆没有看到自己身穿警服的样子!顾骏有一丝遗憾。
顾骏从小跟着外婆长大,4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吵着要看爸妈,于是外婆抱着他在汽车上站了足足7小时,从老家赶来上海,让他见父母。
顾骏长大后,每年新年、暑假都会回老家看望外婆。外婆很疼爱这个外孙,一次,顾骏因学校有事急着在新年里坐车回上海,没来得及和外婆告别,没想到外婆那天一直惦记着他。
“顾骏呢,顾骏怎么还没有来?”外婆问叔叔。
“顾骏已经走了。”叔叔回答。
外婆有些失落,她在枕头下悄悄藏了一个300元红包准备给外孙,虽然之前她已经给过外孙压岁钱了。
顾骏上大一的时候,83岁的外婆走了。每次走在路上,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顾骏总会想起外婆。
“如果外婆看见我做了警察,一定很开心。”顾骏想。
爱的就是你
2021年8月的一天,孙海凤和警队同事们在东华大学完成训练,坐车准备回院。
“那里有个人!”突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孙海凤大喊一声,她瞥见不远处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躺在地上。
孙海凤,女,41岁,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司法警察支队司法警察。
孙海凤小时候是个假小子,留着一头短发,成天和部队大院里的男孩子混一起,荡秋千、爬桃树、骑三轮车。她还喜欢跟着大院里的叔叔们出去买菜,叔叔们踩着三轮车,她拿个小板凳坐在车上悠闲自得。她也喜欢和父亲一起出去偷偷钓鱼,父亲常常扎紧裤管,把钓来的鱼藏在裤腿里。
但孙海凤更喜欢自由,读书时渴望自由,在部队医院做护师时渴望自由,自由对于她而言就像空气,没它活不了。
在部队医院做护师时,孙海凤最感兴趣的是手术室,那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车祸的、生孩子的、阑尾切除的……一次,有个因车祸肝脾破裂的患者被送进来,手术才进行到一半,患者突然血压下降,医生直接用手给患者心脏做按压,但可惜还是没有救回来。
4年后,孙海凤转业,她没想到自己的护师技术对于法警工作来说特别重要,比如开庭前提押被告人。
一次,孙海凤去看守所提押一个女性被告人,提押前,她像往常一样询问被告人身体情况。
“我以前有过心脏不适。”被告人说。
于是,在前往法院的途中,孙海凤特别关注这名被告人。果然,没多久,被告人开始抽筋,浑身虚汗,脸色苍白,两只手很僵硬。
孙海凤赶紧测了一下被告人的脉搏,还好,可能是晕车或者紧张引起的,也有可能是手过度用力引起的手部肌肉痉挛。她开始为被告人做手部按摩,等到车辆到达法院,被告人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还好你懂医学知识!”有人说,孙海凤笑笑。
“那里有个人!”8月的那天,眼尖的孙海凤大喊一声,司机立即停车,孙海凤冲下车跑到女孩身边。
女孩的手冰凉,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孙海凤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也没什么反应。
呼吸还有,脉搏也正常。孙海凤初步诊断女孩可能有低血糖或者中暑了,她立即让同事们拿来矿泉水,缓缓喂给女孩,慢慢地,女孩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啦?”孙海凤问女孩。
“我也不知道怎么晕倒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回答。
此时,同事找来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女孩慢慢站起了身。
“20岁的小姑娘,这么热的天晕倒在路边,周围也没什么人!”孙海凤特别心疼这个大学生。
“妈,我考完试了!”上初中的女儿和孙海凤小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儿,整天开开心心的。
孙海凤一看考卷:“哎呦,怎么考这样啊?这补课都白补了,还不如去玩儿呢!”
想当年,女儿读小学时成绩很好,孙海凤几乎没操什么心,女儿考前复习,她潇洒地扔出一句话:“不要复习了,妈妈知道的,就这点时间复习没用的,我带你出去玩儿去!”女儿考试第一,她立刻指出:“不要考第一啊,多有压力啊!”女儿竞选班干部,她又叮嘱:“选这个东西干嘛呀,多累啊!”
女儿一天天地长大,父母一天天地变老。突然有一天,孙海凤发现自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不喜欢去外面玩儿了,只要家里有人生病,她就冲在第一线,联系医院、照顾家人,她不再是那个坐在三轮车上的小女孩了,她已经到了没有时间在乎自己的年龄了。
“在爱的幸福国度你就是我唯一,我唯一爱的就是你,每一次我们靠近,你让我忘了困惑,忘了所有烦心……”孙海凤高中时最喜欢听王力宏《爱的就是你》这首歌。
“你现在最爱的人是谁啊?”有人问她。
“孩子吧!”孙海凤回答。
十箱咸鸭蛋的故事
“高老师,有人给你寄了十箱咸鸭蛋过来!”门卫对高民说。
“啊?”高民一愣,随即猜出谁是送咸鸭蛋的人了。
高民,男,52岁,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司法警察总队第三支队副支队长。
高民的办公室在中控室一旁,隔壁就是男厕所。每天一旦听到法院外面有任何吵闹声,哪怕是隐隐约约,他的“神经质”便会全面启动:“怎么回事?什么地方又不对了?”然后立马飞身冲出去。
在法警总队保卫科干了15年,爬电线杆的、浇汽油的、脱衣服的,高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刚开始接待信访人时,高民天天怕上班,上班就是心事,常常人还没有走进办公室,外面的叫声已经此起彼伏。高民心里那个烦啊,他感觉自己和这些信访的人没什么差别,天天和他们扯嗓子说话,肺大泡都快气出来了!
时间一长,他慢慢回过神来,不能这样下去,自己的岁数上去了,人家不过就是来信访的,大家可以聊聊嘛。
聊,是高民的强项。他曾经一人带着8名保安,一年接待信访人达一万多人次,有些当事人一看到高民就发怵:“你太会唠叨了,我今天先回去了!”
那么会聊,归功于高民的阅历丰富。
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高民高中毕业后,早早来到厂里干电焊、烧锅炉,两年后,高民报名参军,成为了一名坦克兵。
“目标正前方!”指挥官在瞭望台上高声指挥,高民猫着腰,在坦克里不断练习瞄准、发射。不过,两年里,高民真枪实弹发射的也只有8门炮。
第三年,高民申请去了炊事班,恁大的一个锅灶,他搞了半天生不起火。
“坦克兵,柴油这么多,浇一点不就燃了嘛!”同样来自上海的炊事员提醒这位小老乡。
高民马上掌握要领,很快学会了点火、切菜和烧煮,然后开始给上百号人做饭。
部队转业后,高民来到法院,先是在车管科工作。2007年保卫科成立,他正式做起维稳的活儿,此后,保卫科改名为第三支队,高民担任副支队长主持工作,主要负责法院机关安保和涉诉信访维稳。
“天天吵吵闹闹挺好,上午吵一批,下午吵一批,然后时间就结束了,我还没过瘾呢!”高民说话特别逗,天大的事儿在他嘴里都是举重若轻。
其实高民是个特别仔细的人,接待信访人之前,他喜欢看卷宗,研究信访人的特点。“做维稳工作必须要站在信访人的立场来考虑,没有必要和他们成为对立面,大家都是人民。”高民和科里的人说,“我不办案,但每个信访人的性格和脾气我要去了解,有的人生活很苦,我们与他好好沟通,有的人蛮横无理,那我比他还要狠!”
有人说,高民这种特殊的气质让他的维稳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
有一名中年男子天天到基层法院门口信访,而且动不动就爬电线杆。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男子来到上海高院门口,如法炮制爬上电线杆,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消防员们在周围紧急布控,谈判专家也过来和男子沟通,但男子就是不下来。
看到这一情形,高民扯着嗓子对着男子一顿大吼。怪了,男子乖乖地下来了!谈判专家狠狠拍了一下高民的肩膀:“你可以的,把人给骂下来了!”
其实不是骂,是恨铁不成钢。高民很了解这个信访人,男子以前做地摊生意,自从上访后,地摊也不摆了,家里生病的老婆也不太管了,整天就想着如何通过信访来“弄”点钱,人也越来越邋遢。
高民根据男子的特点,开始和他“亦正亦邪”地聊,日子一天天过去,男子慢慢也听得进高民说的一些话了。
一次,男子说得兴起,从包里拿出一粒糖递给高民,因为常年信访,男子的包里一直常备饼干和糖作为干粮。看着男子一双脏兮兮的手,高民不露声色地接过糖,拨开糖纸,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这可把男子乐坏了,高民吃了他的糖,这不就是把自己当朋友看了!从此以后,男子视高民为“兄弟”,虽然他心里还是想“弄”钱,但不再像原来那样激烈了。
过了一段日子,门卫突然叫住高民,“高老师,有人给你寄了十箱咸鸭蛋过来!”
“啊?”高民一愣,随即猜出谁是送咸鸭蛋的人了。
“这十箱咸鸭蛋是谁买的?”高民打电话到快递地址上的专营店。老板一查,果然是男子买的。原来,男子想着和高民的“交情”不错,便送点“礼”过来。
“那个人呢?我要把咸鸭蛋退回去。”高民说。
“我不认识那个人啊,也不知道退回到哪里去!”老板一听急了。
高民于是打电话给男子:“你来,咸鸭蛋的钱我一定要给你的!”
“哎呦,你帮我办好,以后我请你吃饭!”男子在电话里哼哼哈哈。
挂完电话,高民把十箱咸鸭蛋交给总队,总队交给纪检部门。此后,每当高民接到男子的电话时,都嚷着让男子过来拿咸鸭蛋的钱。
“别别别!”男子在电话里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法院门口,他怕高民还他钱。
高民仍然每天在保卫科上班,有年纪大来信访的,他就和人家聊过去的岁月吃过的苦;有浑身涂满汽油来闹事的,高民二话不说就和特保一起控制来人;有手拿打火机点燃棉衣的,他和同事们上去就扑灭火星子。
“不要认为今天把这个人劝走了,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这有什么意思呢,得过且过的,要设身处地去给老百姓解决问题。”高民每天挑着眉毛,说着真心话,做着真心事儿。
时间有三种模式,过去永远静立不动,现在像箭一样飞逝, 未来姗姗来迟。等到人生的最后一天,你能记住自己人生中哪些瞬间?